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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今日头条“编舟计划”系列文章第11篇。编舟计划,记录游戏与时代,只收集与游戏相关最优秀的文章。
“梁山泊分金大买市,宋公明全伙受招安。”
编辑丨李应初
2019年11月29日是A牌发售一周年的日子。“只只”下班回到家里,照常开启了自己的直播间,打开了《Artifact》。
“一周年了,说好的更新呢?”一条弹幕飘过。
“再等等,过几个月就是一周年忌日了。”另一条弹幕开玩笑说。
只只没有回复。他熟练地80了匹配到的对手(在破坏3路防御塔中的一路后,对对方基地造成80点伤害——A牌的两种获胜方式之一),在群里和对方讨论了一番,随后组织起了比赛:“一会儿小桌有人吗?”
曾经万众期待,被认为是“卡牌游戏未来”的《Artifact》
辉煌的开始
只只是一名《Artifact》主播,也是A牌讨论群群主,甚至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A牌讨论群群主。《Artifact》对只只来说意义重大——他原本是一名全职的单机游戏主播,在“A牌”出来后成为一名全职A牌主播,但因为A牌不景气,全职很快做不下去,他又另外找了一份工作。
“一入A牌深似海。”只只对我说,“回不去了。”
作为《Artifact》的第一批玩家,只只对前年冬天的光景记忆犹新。一年多前,《Artifact》含着金汤匙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它有一个伟大的父亲——创造了万智牌的理查德·加菲担任A牌的首席设计师,它拥有最舒适的温床——源自《Dota 2》的英雄和物品以及G胖在TI上的宣传,它还出现在一个完美的时刻——《炉石传说》和《巫师之昆特牌》都在经历各自生涯中一个不短的低谷期。
G胖在TI8现场公布《Artifact》
在《Artifact》发售当天,喜爱“DotA”的竞技游戏玩家、喜爱策略的卡牌游戏玩家、凑热闹的跟风者和梦想着小赚一笔的投机商人们迫不及待地支付了20美元的门票,浩浩荡荡地涌入了这个看起来充满希望的游戏。它迅速地获得了卡牌职业选手们的背书——他们赞美着A牌出色的竞技性——丰富的系统、复杂的博弈,这些都让热爱计算和思考的他们如痴如醉。
前昆特牌世界冠军Lifecoach公开表示,“《Artifact》是卡牌游戏的未来”。
当时的气氛非常热烈。玩家们兴奋地买卡、开包,津津有味地欣赏“DotA”英雄们精美的立绘。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那个在《Dota 2》里每天要死上几万次的斧王——这位身着护甲的红皮战士在第一天里的交易价格高达300人民币。“开到就是回本”,有玩家这么说。
Lifecoach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拿过最多种类卡牌游戏冠军的选手之一。当时他宣布离开昆特、加入A牌,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斧王在《Dota 2》中常常沦为玩家练习英雄时的沙包,受尽屈辱的他终于在《Artifact》中翻身做了主人
当时,只只是一名《Dota 2》玩家。和许多因为“DotA”而关注A牌的人们一样,他此前甚至从未接触过卡牌游戏。玩了一阵子之后,他彻底迷上了A牌,还开始关注一些其他的卡牌游戏——每当有新游戏发售,他都会饶有兴致地“云一会儿”。
“是A牌把我变成了卡牌游戏玩家。”他对我说。
《Artifact》和它的水泊梁山
像只只这样就此迷上A牌的玩家只是少数。在短暂的狂热过去之后,A牌的问题很快暴露出来。它较高的难度“劝退”了许多来尝试卡牌游戏的《Dota 2》玩家,过高的随机性和迟迟不开放的天梯赶走了“炉石难民”和“昆特难民”。你很难相信它从神坛上跌落的速度如此之快,但事实就是如此:发售一个月之后,A牌的失败似乎已成定局。
《Artifact》良好的基础和令人瞠目结舌的玩家流失速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人专门做了个网站,在上面玩起了自问自答——“A牌死了吗?”“是的。101名玩家?哎呦”。101是实时监测的当前A牌玩家数量,在“101”的下面有一行小字“RIP Artifact, Nov 28, 2018 - Jan 15, 2020”。NGA网友也发布了个帖子,记录了每天玩家数量的峰值:这个数字从2018年12月的8000左右一天一天地降到了2019年5月的200不到,然后一直维持在这个数字上下。
留在游戏中的玩家们有了一些戏谑的名号,它们随着玩家数量的减少而改变——在峰值跌到300的时候,他们被称作“斯巴达300勇士”;跌破200的时候,他们成了“梁山一百单八将”。
“A牌死了吗?”
只只就是其中之一。5月底的时候,他建立了这个小有名气的A牌讨论群,命名为“Artifact最后的勇士”。群友们自嘲地用梁山好汉的名字作为群名片,按照进群顺序排上了座次。作为群主,只只理所当然地当上了“及时雨宋江”,很快,“智多星吴用”“黑旋风李逵”都有了主,甚至有着急的好汉直接跳到了“金毛犬段景住”。
只只建群的目的很单纯。他告诉我:“当时玩家人数已经很少了,我希望创造一个留下来的人可以互相交流的地方。”不过,随着成员人数的增加,有些群友在论坛上提到了这个好汉聚集地,还贴出了群号。人们闻风而来,只只的水泊梁山进一步壮大。梁山好汉的名号渐渐不够用了,连高俅都成为了勇士中的一员。
A牌最后的玩家们将自己看作是落草为寇的梁山好汉,自嘲之中带着几分自豪的意味
“最后的勇士”产生了这么大的反响在只只的意料之外,但他对加群的人基本上来者不拒。他很清楚群里面看热闹的多,打牌的少,但他不是很在意加进来的是不是真的A牌玩家。“有人感兴趣总是好事。”只只说。
统计帖里,在线玩家的数字每天都在下滑,“Artifact最后的勇士”却在不断增加。11月底,只只的群里已经超过700人,差不多是当时游戏在线玩家数量的7倍。V社的长期不作为拖垮了人们的耐心,群里的“观察员”们慢慢地不说话了,只剩下一些真正的好汉们依然执着地留在游戏里。
作为梁山好汉们的领头人,在建群之初的每一个周末,只只都会在群里举办“夜宵杯”。尽管活跃玩家不多,但每每还是能凑起十几二十人,最后的冠军将会获得50元人民币的奖金。
坚持打牌的人们
夜宵杯没能一直举办下去。到“宁宁”进群的时候,由于人数不足,夜宵杯已经简化成了“小桌”。在一周年到来之际,好汉群里难得地凑了个一百多人的“循环大桌”,结果“把游戏都搞崩溃了”。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能叫到那么多人。
宁宁与群里许多玩家不同,她是在A牌“凉了”之后才正式开始玩这个游戏的。她认为“A牌是一个上手不容易、天花板又很高的卡牌游戏”。
“A牌和围棋的感觉比较像,规则很简单,决策很复杂。”她分析说,“别的卡牌游戏可能一个月不更新就固化了,A牌一年没更新,还是能玩出很多新的见解来。”
《Artifact》从“DotA”地图衍生出的3条路为游戏增加了许多策略深度——与之相对的,坚持研究它们的人并不多
宁宁将卡牌“磁石爆破”作为说明她观点的例子:“这张牌本来是废牌,基本没有人带。但是后来发现,在抽不完卡组的情况下,用更多的终结手段打乱对手的布局、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就更加容易取胜。”她说,这张牌是群主只只最先开始用的。“后来老外也开始带了。”
虽然宁宁说自己“人菜瘾大”,却是真的在努力学习A牌的技术。她常常在群里催直播,发出“没有A牌看我要死了”的哀号。
只只的A牌技术不错。凭借此前一次国外联赛中保持的85%的胜率,他在外国玩家中出了名。他告诉我:“当你玩懂A牌之后,其他游戏的乐趣就会减少很多。”
但在许多玩家看来,由于V社的放任,A牌的吸引力也不复从前。游戏中迟迟没有开放天梯,玩家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玩“轮抽模式”(随机选卡的玩法,类似于《炉石传说》的竞技场)。缺少了来自构筑的决策乐趣和天梯段位带来的正面反馈,玩家人数越来越少了。
《炉石传说》的“上传说”和《巫师之昆特牌》的“上职天”是中度玩家每个赛季的小目标。正是这个目标促使他们在游戏里花上更长的时间
玩家人数减少的一个明显体现是,好汉们发现自己在对战中经常能遇到群友。牌局里的玩家们一边在游戏中对决,一边又在QQ群里聊天,吐槽着对手的好手气和自己的糟糕操作。
“不能说全是……但现在排到的大多数都是群里的人了。”只只告诉我。
和只只一样,“Artifact智减员”也是一名A牌主播。宁宁说,他可能是A牌中等级最高的玩家之一。
“总共多少局不记得了。我打了500多个5胜,大概平均5轮有3个5胜吧。”智减员回忆说。他口中的“5胜”指的是在轮抽模式中打满5个胜场,这意味着他可能至少打了5000局A牌,是个实打实的资深玩家。
他看上去对A牌目前的风评颇有怨言。采访一开始,他就问我:“你玩过A牌吗?”随后,他给我发了一篇文章,是一家游戏自媒体对《Artifact》的评价。文章中写道:“我貌似只是在每个回合按费拍怪,然后看两只AI小龙打架就行了。”他的口气中带了点讽刺:“这货肯定没玩过,当时看了笑死了。”
“小龙打架”
“说实话,我也搞不懂这游戏凉凉的原因,感觉主要是风气的问题,三人成虎。”他看上去非常不满,“网上那些说贵的、随机性大的都是瞎扯。我总共充了不到100块钱。”
智减员曾经参加过旅法师营地举办的A牌比赛,获得了前8名,却忘记领取奖金。提到这件事,他言语间有些懊悔。
无事发生的一周年
在我和好汉们交流的过程中,许多人都表示可以理解玩家流失的原因,却无法理解V社放弃A牌的理由。虽然在上线一个月后游戏看上去已经“凉凉”,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依然热切地盼望着更新的到来——这一盼,就盼到了《Artifact》发售一周年。他们相信,2019年11月29日(也就是A牌的周年纪念日)V社一定会有“大动作”,为游戏提供新的内容。
但他们什么也没有等来。
上线了整整一年,A牌已经呈现出一种萧瑟的光景:曾经热闹非凡的小镇变得破败不堪,周年钟声响起的时候,了无生气的街道上走出了零星几个人,他们熟练地穿过空旷的广场,热切地盯着马车到来的方向。可是直到时钟敲完12下,道路的尽头也没有出现半个人影。告示板上泛黄的公告已经难以辨认,人们依稀记得那段文字的大意是“我们一定会变得更好”。
在游戏上线两个月后,官方出了一个公告——也是他们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个公告。在公告中,V社承认“我们期待玩家如何看待我们的游戏和实际的结果之间存在极大差异”,然后表示,“我们将埋首致力于解决这些较大的问题,而非推出更新”。虽然公告的标题是《打造一款更出色的〈Artifact〉》,许多玩家却从字里行间中读出“放弃”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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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公告发布于2019年3月29日。自此之后,再无音讯
热爱A牌的好汉们不这么想。他们始终相信V社会彻底重做游戏,推出《Artifact 2.0》。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得到某个“绝对靠谱”的消息,从而预测“必定会更新”的时间点——每一次人们都将信将疑,而选择相信的人每一次都大失所望。
事实上,有些消息看起来真的像那么回事儿。4月,在《刀塔霸业》开发过程中,《Artifact》团队成员通过ValveNewsNetwork表示,V社自走棋和A牌由不同团队负责,这似乎意味着团队仍然在进行工作。6月中旬,V社更新了《Artifact》的注册商标和Logo。8月底,早早离开项目组的理查德·加菲在GI Show上提到了《Artifact》:“在我(3月中旬)离开之前,确实有若干扩展在开发中。”国内社区在搬运这条新闻的时候出了偏差,写成了“理查德·加菲证实游戏仍在开发新内容”。
好汉们非常羡慕《刀塔霸业》的更新速度。不过,一次又一次的更新似乎并没有让它留住玩家
重复的剧本不断上演:有人将一张Twitter或是Reddit的截图放到群里,大家开始翻译、研究其中的含义;很快,许多人明白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重要信息,但是他们依然愿意幻想些什么;随后,开始恶作剧地解读起“弦外之音”,得出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结论;最后,大家整齐划一地附和着这些结论,带着一些自嘲的意味。
在《刀塔霸业》发布的时候,人们说的是:“自走棋都做完了,A牌更新还会远吗?”。TI9开赛的时候,他们提出:“去年是在TI上宣布的,今年TI上必有消息。”在有人问起“A牌更新了吗”的时候,总有人回答“更新了”——这样的对话在那些充满期待的时间节点上格外频繁。最终这些希望却都落了空。
群里的好汉们依然在各种渠道上蹲守与A牌相关的一切消息。10月11日,知名“油管”Up主Tyle McVicker在直播中透露“《Artifact 2.0》正在制作中”。智减员在Twitch上看了这次直播,但是由于英语不太好,他只能听懂其中的一部分。
几天后,在《Artifact》项目组工作的Erik Robson发推表示“我确实在为A牌做事,但我什么都不能说”。虽然这个消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但只只告诉我,这是他在A牌凉了以后收到的最真实的一次消息了。因为这一句推特,他在自己的公众号中激动地写道:“此次突然推文,有可能是为了后续发布更新起一个头,也可能是对之前直播泄露进度做一个解释。事出必有因,后续如何,敬请期待!”
宁宁人在国外,她每天都会上Reddit查看A牌相关消息。相比于各种不靠谱的谣言,她还是选择信任官方:“商业公司有商业机密吧。不到告诉我们的时候,舅舅党都是骗人的。”她说,“V社这种体量(的公司)是不会食言的。”
玩家们左盼右盼。直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他们相信“一定会来”的更新也没有影子。
没有人向他们保证过会更新,“在发售一周年这天会有大动作”也完全是一厢情愿,但不赌一赌这一天还能赌哪天呢?11月29日当天,在“Artifact最后的勇士”群中,每隔几个小时都有人问“更新了吗”。他们计算着美国时间,等着等着,等了一夜,一直等到了洛杉矶的下午4点——也就是北京时间早上8点——才悻悻地放弃了希望。
“一年了,V社还不更新,实在等不下去了。”几位好汉绝望地叹息着。
绝望的呼唤
“A牌怎么办?”看上去玩家们比V社更热衷于回答这一问题——他们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思考良久。
被问到“希望有怎样的更新”的时候,只只的回答简单直接:“游戏免费,天梯,新卡。”而后又补充道,“其他的我不敢奢求,只要能更新就行。”智减员认为,从游戏性上来说,A牌已经比较平衡了。“稍微改改数据就行,加点新英雄应该不错。”
《巫师之昆特牌》世界冠军Hana也在群里。他在A牌公测之前就接触了这款游戏,又由于人数过少而放弃,去年10月刚刚回归。他认为可以“规制”一下纯色卡组,降低扭头(改变单位攻击目标)成本。“最重要的是收费模式。TCG太小众了,得先改成CCG。”
Hana(右一)是中国第一个昆特牌世界冠军,他在只只的群里十分活跃
宁宁还希望能够降低卡牌交易的税率:“如果让玩家交卡易牌的话,15%的税太高了。相应地,如果不允许交易的话,就应该“把‘白嫖’机制做好,像《炉石传说》那样。”
目前,整套卡牌的交易价格已经不足40美元,这甚至远低于当初斧王单张卡牌的售价。一次又一次梦想破灭后,玩家们也在调低自己的期待值。在Steam的评论区里,一些渴望游戏“复活”的热爱者们甚至表示愿意放弃已经投入的金钱成本——他们希望游戏能够免费,且不需要任何补偿。
国外的好汉们也不断地在论坛上为A牌“招魂”。在Reddit上,有网友创作了一首名为《Long Haul》的歌曲。他幽怨地呼唤着G胖:“Gabi,我们什么时候更新?你会让它变得免费吗?是否可以减少一些随机性?”后来这位网友去玩了自走棋,并在自己的帖子里忏悔。
在海外联赛中曾获得了不错成绩的只只一直关注着相关赛事。去年12月底,国外社区又举办了另外一场锦标赛,它看上去十分正规,规模也不小,只只对它充满信心:“这个比赛,将吹响A牌更新的号角!”
只只最终没能抽出时间参加那次比赛。一位俄罗斯选手获得了冠军,获得了157.5美元的奖金。
Liquipedia的记录显示,这场名为“B3H 2019 Closeout”的比赛总奖金为350美元
山雨欲来
舅舅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放出关于A牌的“重要消息”。一则小道消息显示,“A牌是Valve内部斗争的牺牲品”,要不就是“现在有26人在为《刀塔霸业》工作,而《Artifact》仅剩1人”。在“Artifact最后的勇士”群中,真实的赛事信息、扑朔迷离的各类资讯和群友自嘲的胡言乱语混杂在一起,呈现出一副烟云笼罩的景象。
事实上,随着群人数越来越多,打牌的好汉却在慢慢减少。除了A牌的不作为之外,不断涌现出的其他卡牌游戏也在持续分流只只和他的群友们。前两天《万智牌:竞技场》开启了首测,只只搞到了一个激活码,用新手套牌玩得不亦乐乎。当天晚上,宁宁多次发问:“有人小桌吗?”又发了好几张哭泣的表情包,群里响应者寥寥。
《万智牌:竞技场》前些日子开放了国服测试
就和人们常常用“《风暴》要火”嘲笑暴雪在MOBA上的失败一样,“真正的A牌”似乎也成为了Valve的一个笑柄。在不同时期,“真正的A牌”可以是横空出世的《刀塔自走棋》,可以是后来居上的《刀塔霸业》,甚至是不久前上线的《阴阳师百闻牌》,唯独不是这个含着金汤匙出世、被寄予厚望的“卡牌游戏的未来”。
因为A牌而爱上卡牌游戏的只只“云”过其中的大部分游戏,但都不太感兴趣。唯一让他有些动摇的是《英雄联盟》卡牌《符文之地》(Legends of Runeterra,LoR)——他将其视作自己下一个主玩的游戏,甚至立下了一个等待A牌的底线,“如果L牌出来之前A牌还没更新,我就不再坚持了。”只只分析说,“如果真是那样,就代表V社完全放弃A牌了。”
只只一直期待着的《符文之地》
Hana对A牌的暴死感到十分可惜。他认为,玩家流失过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宣传过度”:“我认为《Artifact》的游戏性是过关的,但是可能游戏素质没能满足很多人的期待。”他刚刚参加了昆特牌中外对抗赛,为中国队拿下了关键的第一分。今年,Hana也将把重心放在昆特牌上。
少数人的珍藏之物
《Artifact》上线一年多,已成为了一个有些荒诞的存在。一方面,在过去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它没有任何更新,也没有任何一条来自官方的消息;另一方面,这一年中依然有为数不多的忠实玩家在这个被遗弃了的世界里对战着,更多的人在不远处观望着它的发展,或者是等待着它的真正死亡。
即便是不断维护的游戏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失去玩家,一个仿佛在某个时间点就已经定格了的世界,即使曾经有过短暂的闪耀,也终将慢慢失去它的居民。
在绝大多数时间里,《Artifact》的在线人数已经不足100人——这意味着你只要进入游戏,就是世界前百的玩家了。“一百单八将”的玩笑慢慢变成现实,越来越多好汉决定从这种无止境的等待中退出。
在《水浒传》中,梁山好汉们奋力对抗,最终又归于朝廷。小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个坏结局,因为史诗变成了日常,英雄变成了众人。长大以后再读《水浒》,又有了一些新的理解——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大多数好汉本就不会被逼上梁山,也不会落入悲情的命运。A牌的好汉们的无奈之处在于,他们至今依然在等待那一个也许永远不会有的回音。
TI10赛季正在飞速走来,而《Artifact》的更新依然遥遥无期
《Artifact》的故事并不是这个时代的孤本。在许多人的心中都有一些敝帚自珍的东西——它也许是一款珍藏已久的游戏,也许是一位过气歌手的音乐,又或者是一本艰深晦涩的好书。它可能与人群脱节、与主流背离,被无数人打上了“凉透”的标签。信息时代的潮流在不停地创造,也在不停地抛弃。在一些人认为是废墟的地方,另一些人依然久久不愿离去。就算只剩下一百多个人,那也是他们的梁山。
“我现在开着直播主要也是一个人玩着无聊。”智减员跟我说。即使直播A牌几乎不能为他带来任何收入,他还是一天又一天地播着。在直播中,智减员积极地与弹幕互动,分析着自己一步步的操作和规划。“大家一起玩才好玩嘛。”
但对智减员来说,这一份坚持也有尽头。他告诉我,年后他也要去找新的工作了。
在梁山的小圈子里待久了,宁宁开始觉得“水群比游戏好玩”。比起讨论A牌、L牌或是别的什么牌的未来,她似乎更看重群里的朋友和良好的气氛。就在前几天,她在群里宣布自己在拿到台式机之后也会开启直播,群友们反应热烈。她反驳了我“会坚持到何时”的提问:“我也谈不上坚持吧,就是每天水群,偶尔会玩下。”她说,“L牌出来了可能会玩会儿,不过没有A牌那种深度,不那么好玩。”
梁山覆灭
春节之前,《符文之地》开放了预约注册,群主只只开始帮助群友获取L牌账号。不久之后,他将群名改成了“Artifact&LoR萌新取经群”——和充满悲壮意味的“勇士”不同,新的群名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我注意到许多新人为了预注册加入了群聊,他们看上去对A牌一无所知。
在《符文之地》开测之后,只只的直播内容完全变成了L牌——他转去了虎牙,并且成功地签约了一家公会。随着加群人数越来越多,他第一次把群名中的“Artifact”去掉了。这一举动招致了一些老群员的不满,他们在群里发了几句牢骚,包括“A牌亡了”和“梁山倒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关于《符文之地》的讨论中。
“梁山好汉被招安了!”
最终,“Artifact最后的勇士”变成了“只只的符文之地直播群”。即使有许多A牌玩家退群,这个焕然一新的群聊还是在不停地迎来新人,目前群人数已经直逼2000。宁宁没有退群。她将自己的群名片改成了“一个A牌主义的亡灵”,突兀地出现在管理员的位置上。
“只只转型L牌叻……”她看上去有些失落。宁宁告诉我,在只只“被招安”之后她们又建了一个新的A牌群,但即使在那个群里面,也没有什么人讨论《Artifact》了。
“偶尔还是会打小桌的!”宁宁这样说着,仿佛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事情。
宁宁常用的表情“狗妈哭泣”。在此之前,她常常用这个表情催促只只直播A牌
十几天之前,我给这篇文章起的标题还是“一周年的《Artifact》与不愿离去的梁山好汉”。到了今天,我不得不把“不愿离去”改成“各奔东西”。由于严峻的疫情,人们在家的时间被延长,新出生的、不断更新的《符文之地》拥有了绝佳的土壤。在庞大的《英雄联盟》用户数量加持下,L牌看上去很有可能复制《云顶之弈》的上升路径,而本就摇摇欲坠的A牌却由于玩家组织的覆灭,在加速坠落的路上一去不返——至少在国内是如此。
在QQ群建立之初,只只曾经不厌其烦地对每一位加入的朋友说“欢迎勇士归山”。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将重心从A牌上移开。
“如果A牌更新,只只回来玩《Artifact》了,你们会欢迎他归山吗?”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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